男频 古代言情 已完结
裴子珩,许青梧是作者沉璧C小说《青玉案》里面的主人公,这部作品共计25103字,更新日期为2025-07-07。在本网【030xs.com】上目前完结,情节安排新颖有趣,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内容主要讲述:为了释放簪体刺入时造成的张力,减少拔除过程中对周围脆弱组织的二次撕裂和对簪体本身的挤压。鲜血,暗红粘稠,随着刀尖的移动,极其缓慢地从新的切口边缘渗出,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许青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裴子珩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连翠儿的抽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刀刃极其细微地切割皮肉组织的、令人牙酸的微弱声响。许青梧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未干的雨水,顺着鬓角滑落。她浑然不觉,全副心神都凝聚在刀尖和那根冰冷的簪...
主角:裴子珩,许青梧 更新:2025-07-07 19:3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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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珩,许青梧是作者沉璧C小说《青玉案》里面的主人公,这部作品共计25103字,更新日期为2025-07-07。在本网【030xs.com】上目前完结,情节安排新颖有趣,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内容主要讲述:为了释放簪体刺入时造成的张力,减少拔除过程中对周围脆弱组织的二次撕裂和对簪体本身的挤压。鲜血,暗红粘稠,随着刀尖的移动,极其缓慢地从新的切口边缘渗出,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许青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裴子珩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连翠儿的抽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刀刃极其细微地切割皮肉组织的、令人牙酸的微弱声响。许青梧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未干的雨水,顺着鬓角滑落。她浑然不觉,全副心神都凝聚在刀尖和那根冰冷的簪...
刑部新来的裴侍郎最讨厌两样东西:不守规矩的人,和女人。
偏偏许青梧两样都占全了。
作为全京城唯一的女仵作,她敢当众剖开尚书千金的尸身:“死者颈骨有裂痕,是死后悬尸。”
裴子珩冷脸拍案:“荒谬!女子岂能妄动刀械?”直到三具尸体接连出现,喉间都插着青玉簪。
他深夜撞见她独自验尸,烛火映着苍白侧脸:“凶手在炫耀,簪子不是凶器...是战利品。”
当第四支玉簪钉入她肩胛时,裴子珩徒手掰断了马车门。
血顺着官袍滴在青梧脸上:“许青梧,你若有事——”“我让整个京城陪葬。”
京城的天,像是被谁捅了个窟窿,瓢泼大雨没头没脑地往下砸。
雨水在刑部后院那片坑洼的青石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裹挟着枯叶和污泥,打着旋儿往低处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挥之不去的、令人心头发沉的阴冷湿意,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后罩房临时充作停尸间的门敞开着,昏黄的烛光艰难地撕开门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许青梧就蹲在那片光晕的边缘,离那扇门很近,但整个人几乎完全被门檐投下的巨大阴影吞没。
她身上那件半旧的靛蓝粗布仵作服,肩头和后背已经洇开深色的水痕。
湿透的碎发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几缕鬓发贴在颈侧,衬得那截露出的脖颈在摇曳烛光下更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苍白。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又迅速被不断涌来的雨水冲淡、带走。
她没管这些。
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面前那张蒙着惨白粗麻布的门板上。
布单下,隆起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少女的身形。
刑部尚书杜明章唯一的嫡女,杜婉容。
周围站着几个刑部的书吏和低阶捕快,个个脸色煞白,眼神躲闪,不敢朝门板的方向看。
他们像是被这沉重的气氛钉在了原地,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雨水砸在瓦片、石阶和积水上的哗哗声,单调而固执地充斥着整个空间,沉闷得让人心慌。
许青梧伸出手。
那双手并不纤细柔美,指关节有些分明,指甲修剪得很短,带着长期接触药水留下的浅淡痕迹,但异常稳定。
她缓缓掀开蒙在死者头脸部的麻布一角。
一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露了出来。
皮肤是死气的青白,嘴唇微微发绀,原本秀丽的五官此刻凝固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愕和痛苦。
颈部,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赫然在目,狰狞地盘踞着。
许青梧的视线在那勒痕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她的目光沉静地向下移动,扫过死者身上那件价值不菲、此刻却沾满泥污的鹅黄绸缎衣裙,掠过她紧握成拳、指节僵硬的双手。
她的动作极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和专注。
指尖在死者冰凉的腕部搭了片刻,感受那沉寂的脉息。
又拨开死者浓密的鬓发,仔细检查耳后、发际线边缘。
她俯下身,凑近死者紧闭的眼睑和微张的口唇,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残留的、常人难以察觉的气味信息。
整个过程中,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门板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她也浑然不觉。
门外雨幕中,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得积水哗啦作响。
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穿过雨帘,大步流星地踏入这片昏黄的光晕之中。
来人正是新任刑部侍郎,裴子珩。
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和下摆,颜色显得更加深沉厚重。
他眉骨很高,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凌厉。
一双眼睛尤其锐利,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愠怒,扫过停尸间内的情形。
目光掠过地上那具覆着白布的尸体时,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但转瞬便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他的到来,如同在凝固的空气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本就大气不敢喘的书吏和捕快们更是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缩进阴影里去。
只有那哗哗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喧闹着。
裴子珩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蹲在尸体旁、几乎湿透的许青梧身上。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毫不客气地刺向她。
“你就是那个……许仵作?”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准你擅动尚书大人千金的遗骸?”许青梧的手,正欲进一步拨开杜婉容颈侧的衣领,动作顿在半空。
她缓缓抬起头。
烛光映在她脸上,清晰地照出那双眼睛。
眼瞳是极深的琥珀色,此刻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她甚至没有眨一下。
她就那样迎着裴子珩冰锥般的视线,眼神里没有丝毫畏缩,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
“回大人话,”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没有半分波澜,“奉命验看,职责所在。”
裴子珩的眉头猛地拧紧,那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刮过,像是要剥开那层粗布衣裳,看清她骨子里究竟藏着什么。
“职责?”他冷笑一声,那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将周围的雨水冻住,“一个女子,行此阴秽之事,手持利刃亵渎亡者,还敢妄谈职责?简直荒谬!”他猛地一挥袖袍,湿透的衣料带起一股冷风:“尚书千金,何等身份?岂容你在此妄动刀械!立刻退下!此案交由仵作房主事重验!”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许青梧蹲在那里,没有动。
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缓慢地滑过眉骨,滴落在她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看着裴子珩,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波澜,像两潭凝冻的湖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裴子珩的怒火和威势冻结了,连雨声都似乎小了些,只剩下他方才那句“荒谬!”在湿冷的空间里嗡嗡作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胆大包天的女仵作终于要屈服于侍郎大人的威压时,许青梧却缓缓地、极其平静地开了口。
“裴大人,”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像一根坚韧的丝线,稳稳地穿破了那层无形的压力,“杜小姐颈骨,断了。”
短短七个字,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什么?!”裴子珩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愠怒瞬间被震惊取代,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钉在许青梧脸上,“你说清楚!”许青梧不再看他。
她重新低下头,目光专注地落回杜婉容青白僵硬的脖颈上。
她伸出那双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手,动作稳定得可怕,全然不受方才那番剑拔弩张的影响。
她小心地避开那道狰狞的紫色勒痕,指尖在死者颈侧几个特定的位置轻轻按压、摸索。
她的动作并不快,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谨慎。
指尖下,是冰冷僵硬的皮肉和骨骼。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烛台的位置,让光线更清晰地照射在死者颈部。
“大人请看。”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死者喉结下方大约一寸的位置,轻轻示意,“此处皮肤颜色较深,皮下有轻微肿胀感,但并非勒痕所致。”
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拇指虚虚地悬空,做了一个微小的捏合动作。
“寻常缢死,绳索压迫喉结上方,舌骨、甲状软骨可能骨折,但此处颈椎骨节,”她的指尖虚点着那个位置,“极少受损。”
她顿了顿,目光抬起,再次迎上裴子珩那双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语气是纯粹陈述事实的冷静:“而杜小姐此处,指下触感异常。
骨节错位,边缘有细微碎裂感。”
她的话音落下,停尸间内一片死寂。
连那哗哗的雨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几个书吏捕快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裴子珩。
裴子珩脸上的怒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凝重的肃杀。
他大步上前,几步便跨到了门板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许青梧和那摇曳的烛光完全笼罩。
他死死盯着许青梧所指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层皮肤和肌肉都剖开,亲眼验证她所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裴子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她并非自缢?”“是。”
许青梧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颈骨断裂,尤其是此处位置,力道需极大,且方向需由前向后猛力冲击。
自缢悬空,身体下坠之力主要作用于舌骨、喉结上方,造成此处骨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微微侧身,让出更多的光线,指尖再次轻轻按压在死者颈部那处关键位置。
“骨节碎裂错位,边缘锐利,是生前遭受瞬间巨大外力所致。
而这道勒痕,”她的指尖移到那道深紫色的淤痕上,“颜色深紫,边缘清晰,但皮下组织损伤却相对较轻,更像是……人死后,尸体悬吊时绳索留下的印痕。”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直视着裴子珩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结论:“死者是遭人扼颈或重击颈部致死,颈骨断裂。
死后,才被悬尸伪装自缢。”
“死后悬尸”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停尸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裴子珩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绯色官袍下,攥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杜婉容颈部那片苍白的皮肤,仿佛要将许青梧方才指出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
震惊、怀疑、愤怒,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眼前这个女子判断力的惊异,在他眼底剧烈地翻腾、碰撞。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几个书吏捕快更是面无人色,身体微微发抖,看向那具尸体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尚书千金被谋杀?这案子……要捅破天了!“你……确定?”裴子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他死死盯着许青梧,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刺穿。
许青梧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种近乎漠然的沉静。
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湿痕,她却浑然不觉。
她微微颔首,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大人若存疑,可命仵作房主事即刻复验此处骨节。
断裂错位,触手可辨。”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纯粹地陈述事实,“此乃关键铁证,不可不察。”
裴子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决断的冷厉。
“赵捕头!”他骤然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直守在门边阴影里、身材敦实、一脸络腮胡的中年捕快浑身一激灵,猛地挺直腰板:“卑职在!”正是刑部经验最老道的捕头,赵铁山。
“封锁现场!杜小姐闺房,及发现尸身之处,所有相关人等,一律严加看管,不许走动,更不许传递消息!”裴子珩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即刻去办!有敢怠慢泄密者,以同谋论处!”“是!大人!”赵铁山脸色凝重,抱拳领命,转身便冲入门外滂沱的雨幕之中,呼喝声迅速被雨声淹没。
裴子珩再次转向那具冰冷的尸体,目光沉得如同千钧巨石。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尸味和湿气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头脑强行冷静下来。
他伸出手,并非去触碰尸体,而是指向杜婉容紧握成拳、指节僵硬的右手。
“许仵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慎,“你方才验看,死者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有破损。
可曾留意她指甲缝隙之中,有无异常?”许青梧的目光立刻顺着他的指向,落在杜婉容那只青白僵硬的手上。
她没有丝毫迟疑,俯下身,动作轻柔却极为麻利地拿起旁边木架上备好的细长银质镊子。
烛光下,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死者蜷曲的、微微发绀的指尖。
她的动作专注而精准。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粗布衣袖上晕开深色的圆点,她恍若未觉。
银镊的尖端在死者指甲缝间极其细微地拨弄着。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处,紧贴着甲床的地方,镊尖夹住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色碎屑。
那碎屑太小了,混杂在微量的皮屑和污垢中,若非有心细查,极易忽略。
许青梧小心翼翼地用镊尖将那点碎屑完全剔出,轻轻置于一块早已备好的、洁净的白色细棉布上。
她拿起旁边另一盏更小的油灯,凑近细看。
裴子珩也下意识地向前倾身,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那点微末之物。
只见那点碎屑在灯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色泽。
并非泥土污垢的灰黑,也不是皮屑的浅白。
它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错辨的——金色。
更奇异的是,这金色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难以形容的、极淡的靛青痕迹。
“这是……”裴子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许青梧用镊尖将那点碎屑在棉布上轻轻碾开。
那点金色更加明显了些,虽然极其微小,却异常纯粹,绝非寻常金漆或颜料所能比拟。
而那点靛青痕迹,也并非沾染的染料,更像是某种坚硬物事的碎末。
“大人,”许青梧抬起头,深琥珀色的眼眸在灯下显得格外清亮,映着那点微末的金青异色,“死者指甲缝中残留之物,似为金箔碎屑,极其微小。
但……”她顿了顿,镊尖精准地点在那点微不可查的靛青痕迹上:“此物,色泽靛青,质地坚硬,非泥非土,更似某种……矿物粉末。
且与金箔碎屑混杂一处,嵌于甲缝深处,应是死者生前奋力挣扎、抓挠凶徒或某种硬物时所留。”
金箔?靛青色的矿物粉末?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指向性。
寻常人家,谁会用金箔?而那靛青色的矿物粉末……裴子珩的眉头锁得更紧,眼底的寒光锐利如刀。
他盯着那点微末的证据,仿佛要从中看出凶手的影子。
杜婉容,一个深闺小姐,指甲缝里怎会有如此东西?她死前,究竟抓挠了什么?“金箔……靛青石末?”他低声重复,像是在咀嚼这两个词背后的意味,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冰冷的杀机。
尚书千金的指甲缝里,藏着指向凶手的关键碎片。
这案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险。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再次扫过杜婉容颈部那道狰狞的勒痕和许青梧指出的颈骨断裂位置,最后落在那点微末的金青碎屑上。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仔细收好。”
他对许青梧沉声道,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随即,他转向旁边一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书吏:“速去!传仵作房主事李丙元,带齐验骨器具,立刻前来复验死者颈骨!不得有误!”“是…是!大人!”那书吏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进了雨幕。
停尸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噼啪声和门外无尽的雨声。
裴子珩站在尸体旁,高大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阴影。
许青梧则小心翼翼地用一张更小的油纸,将那点承载着线索的金青碎屑包裹好,动作一丝不苟。
沉默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冰冷气息、蜡烛燃烧的油脂味,还有浓重得化不开的湿意,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裴子珩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杜婉容青白僵硬的脸上。
那张曾属于京城贵女的姣好面容,此刻只剩下死亡的狰狞和凝固的痛苦。
金箔……靛青石末……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线索,试图在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一丝头绪。
什么样的东西,会同时带有金箔和这种奇特的靛青色矿物粉末?饰物?某种器物?还是……凶器本身?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着湿滑的石阶,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浑身湿透、穿着刑部皂隶服色的年轻衙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停尸间门口,脸上是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大……大人!不好了!出……出大事了!”衙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扶着门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惊恐地望向裴子珩,“城西……城西揽月阁……又……又死人了!”揽月阁?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裴子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射向那衙役:“说清楚!死者何人?”衙役被他的眼神慑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揽月阁的头牌姑娘……红……红绡姑娘!就……就吊死在她自己房里!跟……跟杜小姐一样……脖子上……脖子上也……”衙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来:“也插着一根……青玉簪子!”“青玉簪子”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停尸间内所有人的耳膜!许青梧包裹证物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深琥珀色的眼瞳深处,骤然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裴子珩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几乎要将那报信的衙役笼罩:“你再说一遍?什么簪子?!”衙役被他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簪子!青色的……玉的!就……就直直地插在红绡姑娘的喉咙上!血……血都凝住了!跟……跟钉进去的一样!太……太吓人了大人!”喉咙上插着青玉簪子!裴子珩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射向门板上杜婉容的尸体!颈部那道狰狞的勒痕在烛光下无比刺眼。
骨断裂……死后悬尸……指甲缝里的金箔和靛青石末……一种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直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不是孤案!这是连环杀人!凶手在用同一种标志性的方式,宣告他的存在!青玉簪子……那是什么?是凶器?是某种扭曲的仪式?还是……凶手留下的签名?“备马!”裴子珩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怒意和急迫,瞬间撕裂了停尸间内凝滞的空气,“立刻!去揽月阁!”他再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就往外冲。
绯色的官袍下摆带起一阵冷风,掠过许青梧身侧。
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的刹那,一个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大人留步!”裴子珩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帘,隔在他与停尸间内那个单薄身影之间。
烛光勾勒出许青梧的轮廓,她依旧半蹲在尸体旁,但已经抬起了头,雨水打湿的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他,没有丝毫退缩。
“裴大人,”许青梧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职业特有的、剥离了情绪的笃定,“杜小姐颈骨断裂处,边缘碎裂形态特异,绝非寻常扼颈或重击所能形成。
其力道之猛,角度之刁,更像是……某种尖锐硬物瞬间刺入后造成的二次崩裂。”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裴子珩紧绷的神经上。
“而红绡姑娘喉间……插着青玉簪。”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雨帘,直抵揽月阁的凶案现场,“玉质坚硬而易碎。
若凶手以簪为凶器,直接刺入喉部要害,力量必然极大。
玉簪刺入瞬间,其尖端及簪体承受巨大冲击,极有可能崩裂破碎,碎片会遗留在创口深处及周围组织内!”她微微前倾身体,眼神紧紧锁住裴子珩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此乃关键物证!若揽月阁现场已被扰动,或被不懂行之人贸然拔除凶器簪子……簪体碎片恐将遗失殆尽!大人,”她的声音斩钉截铁,“请务必下令封锁现场,保护尸体原状!尤其是……那根青玉簪!在彻底验看之前,万万不可擅动!”裴子珩站在雨帘前,冰冷的雨水溅湿了他的靴面和袍角。
许青梧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因震惊和愤怒而有些混乱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簪子碎片!致命的物证!他刚才只顾着惊怒于又一起命案和那诡异的“青玉簪”标志,差点忽略了这最致命的关键!如果揽月阁那帮惊慌失措的龟公、打手或者看热闹的人,贸然拔掉了红绡喉间的簪子……后果不堪设想!“赵成!”裴子珩猛地朝门外厉喝一声。
方才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一个年轻精干的随从立刻从门边阴影里闪出,浑身湿透,抱拳肃立:“属下在!”“你立刻带我的令牌,”裴子珩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快马加鞭赶去揽月阁!传我命令:红绡姑娘尸身所在房间,即刻封锁!所有人等,包括***龟公、杂役护院,一律退出房间,于院中候命!擅入者、擅动尸体或房内任何物件者,格杀勿论!尤其是死者喉间那根簪子!给我看死了!若有人敢碰一下,就地拿下!”“遵命!”赵成接过裴子珩迅速递出的令牌,毫不迟疑,转身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茫茫雨幕。
裴子珩交代完,霍然转身,目光再次落回停尸间内。
他看向许青梧,眼神极其复杂。
惊异于她在这种骇人听闻的连环凶案前依旧保持的可怕冷静和精准判断,一丝被点醒的庆幸,以及更深沉、更急迫的凝重。
“你,”他的手指向许青梧,语气是命令式的,“带上你的东西,跟我去揽月阁!现在!”许青梧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她迅速而利落地收拾好带来的验尸刀具包和一些必备的药物、棉布、油纸等物,动作麻利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随手抹了一把脸,拎起那个半旧的深色布包,毫不犹豫地踏出停尸间,一步跨入门外倾盆的大雨之中。
靛蓝的粗布身影瞬间被密集的雨线吞没,只有那挺直的脊背在雨幕中显出一抹坚韧的轮廓。
裴子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帘后,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的空气,不再迟疑,大步流星地跟上。
沉重的官靴踏在积水的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刑部衙门的侧门早已洞开,两匹快马在雨中立着,不安地打着响鼻。
雨水冲刷着马匹油亮的皮毛。
一个衙役牵马等候,见裴子珩出来,连忙将缰绳递上。
裴子珩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勒住缰绳,回头望去。
许青梧已经站在另一匹马旁。
那马对她有些陌生,不安地踏着蹄子。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那只稳定得可怕的手,轻轻抚过马匹湿漉漉的鬃毛和脖颈,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那马竟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她抓住马鞍,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湿透的粗布衣裳紧贴着她单薄的身形,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下巴不断流淌,她却坐得笔直,目光穿透雨幕,直视前方,仿佛那冰冷的雨水根本不存在。
“走!”裴子珩不再看她,猛地一夹马腹,低喝一声。
骏马嘶鸣,撒开四蹄,冲入京城被暴雨笼罩的、漆黑一片的街巷。
许青梧紧抿着唇,缰绳一抖,毫不犹豫地策马跟上。
两匹快马在暴雨如注的京城街道上疾驰,马蹄踏碎积水,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在空旷的雨夜中传出很远。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前方道路的轮廓。
裴子珩策马在前,绯色官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肩背线条。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死死盯着前方揽月阁的方向,仿佛要将那重重雨帘灼穿。
许青梧紧随其后。
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带来令人不适的沉重和寒意。
但她握缰绳的手依旧稳定,身体随着马背起伏,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
只有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是职业性的专注和警觉,是对凶案现场的预判分析,或许……还有一丝对那“青玉簪”标志背后所隐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的冰冷审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寂静得只剩下雨声的街巷中狂奔。
灯笼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如同鬼火般在两侧迅速倒退。
终于,前方出现一片截然不同的灯火。
即使在这样的大雨之夜,揽月阁前依旧悬挂着数盏硕大的、描金绘彩的灯笼,散发出朦胧而暧昧的光晕,将门前湿漉漉的石阶和惊恐不安聚集的人群照亮。
丝竹管弦之声早已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泣、惊慌的议论和衙役粗暴的呵斥声,混杂在哗哗的雨声里,透出一种末日般的混乱。
“侍郎大人到——!”一声高亢的呼喊穿透雨幕。
守在揽月阁大门前、如临大敌的刑部差役们精神一振,立刻粗暴地分开拥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和惊魂未定的揽月阁众人,清出一条通道。
裴子珩勒住马,翻身而下,动作干脆利落,溅起一片水花。
他看也不看两旁躬身行礼的差役和那些或惊恐或好奇的目光,大步流星就往里闯。
许青梧紧随其后下马,拎着她的验尸布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沉默而迅速地跟上裴子珩的步伐。
揽月阁内,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脂粉、熏香、酒气和一种隐隐恐惧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华丽的装饰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诡异。
龟公、护院、丫鬟们瑟缩在角落,脸色惨白。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花容失色的姑娘抱在一起嘤嘤哭泣。
“大人!这边!”赵成浑身湿透,从二楼楼梯口快步迎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幸亏属下赶得快!再晚一步,那***就差点让人把……把那簪子给拔下来了!属下按大人吩咐,已将房间彻底封锁,无人再敢靠近!”裴子珩紧绷的神经稍松一分,脚步不停:“带路!”赵成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引着两人快步登上铺着厚厚绒毯的楼梯。
楼梯拐角处,一个穿着桃红锦缎、满头珠翠、却哭得妆容尽毁的中年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是揽月阁的***徐妈妈。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红绡做主啊!我的红绡啊……她死得好惨啊……”徐妈妈哭天抢地,试图去抱裴子珩的腿。
裴子珩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眼神都未曾斜视一下,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旁边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粗暴地将哭嚎的徐妈妈拖到一边。
赵成引着两人径直来到二楼最深处一间雕花木门前。
门口守着两名腰挎佩刀、脸色凝重的刑部捕快。
门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大人,就在里面。
红绡姑娘的贴身丫鬟翠儿,当时吓晕了,醒来后就一直在里面哭,我们没敢让她出来,也没让她乱动。”
赵成低声禀报。
裴子珩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残留的脂粉香气,瞬间冲入鼻腔。
房间布置得极尽奢华,红纱幔帐,锦被绣榻,紫檀木的梳妆台上摆满了价值不菲的首饰盒和胭脂水粉。
然而此刻,所有的奢华都被一种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房间中央,一张铺着大红锦被的拔步床上,一具穿着桃红色薄纱寝衣的女尸,以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姿势歪倒在床头。
正是红绡。
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露出修长却已无生气的脖颈。
而就在那白皙的脖颈正中央,咽喉要害之处——一根长约七寸、通体碧青、雕琢着繁复缠枝莲纹的玉簪,赫然在目!那簪子并非仅仅插在皮肉之上,而是以一种极其凶残、令人头皮发麻的角度,深深刺入了她的喉咙!簪尾的一小截露在外面,雕工精细的莲花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而簪身的大部分,已然没入血肉之中。
暗红发黑的血迹从簪子刺入的伤口周围蔓延开来,染红了桃红色的薄纱寝衣前襟,早已凝固,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斑块。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早已涣散,凝固着临死前无法言说的极致恐惧和痛苦。
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呼喊,却永远凝固在了那个瞬间。
一个穿着绿色丫鬟服饰、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蜷缩在床榻不远处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捂着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压抑而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断断续续地漏出来。
正是红绡的贴身丫鬟翠儿。
裴子珩的目光如冰冷的铁钳,瞬间攫住了那根刺入咽喉的青玉簪。
那簪子的样式、材质、那刺入的位置……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爬升。
一模一样!与衙役描述的、指向杜婉容案的标志物,完全吻合!连环凶杀!凶手在公然挑衅!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杀意,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奢靡,混乱。
打翻的茶盏碎片散落在地毯上,水渍早已干涸。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敞开着,一些珠钗耳环凌乱地散落出来。
窗户紧闭着,插销完好。
除了那根致命的簪子和浓重的血腥味,现场似乎并未留下太多明显的搏斗痕迹。
许青梧的目光,几乎在踏入房间的瞬间,就完全锁定了床上的尸体和那根刺目的青玉簪。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迅速放下手中的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副用油布包裹好的、半新不旧的鹿皮手套,仔细地戴上。
动作一丝不苟,隔绝了可能的污染。
她走到拔步床前,脚步放得极轻,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从红绡扭曲的姿势、瞪大的双眼、张开的嘴巴,最后定格在咽喉要害处那根碧青的凶器上。
“翠儿。”
裴子珩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压抑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直指那个蜷缩哭泣的小丫鬟。
翠儿浑身剧烈地一颤,呜咽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抬起头。
一张小脸惨白如纸,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里面盛满了未散的恐惧。
“本官问你,”裴子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昨夜何时最后见到红绡?她当时情形如何?这簪子,你可认得?”他的目光锐利如钩,紧紧盯着翠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翠儿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开口,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回……回大人……昨……昨夜亥时初刻(晚上9点),东西’……‘不识抬举’……还……还摔了一个茶盏……”她颤抖着指了指地上碎裂的瓷片。
“奴婢……奴婢收拾干净,……姑娘……姑娘就把奴婢赶出来了……说……说要自己静静……”翠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声音……奴婢……奴婢当时太困了……没……没在意……”她说到这里,身体抖得更厉害,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说不下去。
“然后呢?”裴子珩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步步紧逼。
门没人应……推门进来……就……就看到……”翠儿的目光惊恐地投向床上那具恐怖的尸体,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再次捂住脸,崩溃地大哭起来,“……姑娘她……她就那样……那簪子……那簪子……”许青梧已经靠近了尸体。
她没有理会翠儿的哭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绡的脖颈和那根青玉簪上。
她俯下身,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避开簪子周围的凝血,指尖极其轻微地按压簪子刺入点周围的皮肤和肌肉组织。
她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处致命的伤口。
“簪子入肉极深,”许青梧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翠儿的哭泣,也吸引了裴子珩的注意力。
她依旧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着伤口边缘,“创口皮瓣外翻,边缘不整,有撕裂痕。
刺入角度……”她伸出手指,虚虚地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由下颚下方,斜向上方,直刺咽喉深处。”
她抬起头,深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裴子珩,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分析:“凶手行凶时,红绡姑娘应处于坐姿或半躺姿势,位置低于凶手。
凶手一手可能扼住其下颌或按住其肩颈,限制其动作,另一手持簪,自下而上,猛力刺入。
力量极大,手法极其凶残,意在瞬间毙命,不给任何呼救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红绡紧握成拳、指甲缝里似乎也残留着些什么的双手,以及身上那件薄纱寝衣上几处不易察觉的、微小的勾丝破损。
“死者生前有短暂挣扎迹象,”她补充道,指尖虚点红绡的双手和寝衣破损处,“但力量悬殊,反抗微弱。
凶手应为青壮男子,且动作极为利落。”
裴子珩听着她的分析,目光再次落在那根冰冷刺目的青玉簪上。
翠儿的供词,许青梧的验看结果……红绡死前心情恶劣,骂骂咧咧,提到“晦气东西”、“不识抬举”……这显然有所指!她口中的“晦气东西”是谁?那个“不识抬举”的又是谁?这会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关键吗?那根青玉簪……“这簪子,”裴子珩再次开口,声音低沉,目光如炬射向翠儿,“你可见过?可是红绡之物?”翠儿拼命摇头,泪水飞溅:“没……没有!奴婢从未见姑娘有过这样的簪子!这么……这么吓人的簪子……姑娘的首饰……奴婢都……都清楚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多是金镶玉的……或是点翠的……没有这样……这样通体青玉的……”不是红绡的簪子!裴子珩的心猛地一沉。
凶手带来的!这就是他的标记!他杀人后留下的“签名”!许青梧此时已经取出了细长的银镊子和一些洁净的白色棉布。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簪身,用镊尖极其谨慎地拨弄着簪子刺入点周围的凝血和少量翻卷的皮肉组织。
她的动作极其轻微,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突然,她的镊尖在伤口边缘一处微小的撕裂痕附近,夹住了一丁点极其微末的、几乎与凝固的血痂融为一体的东西。
在摇曳的烛光下,那东西极其微小,却并非血肉。
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色?而且,这金色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难以形容的、极淡的靛青痕迹?裴子珩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那一点微末的异色上!金箔碎屑?靛青石末?杜婉容指甲缝里的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竟然出现在红绡的致命伤口边缘!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遍裴子珩的全身!连环杀手!相同的标志性凶器(青玉簪)!相同的、诡异的微量残留物(金箔与靛青石末)!凶手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他的杀戮仪式!这绝非巧合!似不相干的命案——深闺贵女与青楼花魁——被一条无形的、染血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了一起!那金箔和靛青石末,就是连接这两起凶案、指向同一个凶手的铁证!裴子珩猛地看向许青梧,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冰冷的急迫。
许青梧也正抬头看他,深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烛光,也映着那点微末的、致命的金青异色。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相同的惊涛骇浪——连环索命,已经开始。
而那诡异的金青之物,是唯一的、飘渺的线索。
许青梧极其小心地用镊尖将那点混杂着金箔碎屑和靛青石末的微小证物剔出,置于一片洁净的油纸上,动作轻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大人,”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沉重的力量,“此物与杜小姐指甲缝中所留,如出一辙。”
裴子珩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许青梧手中的证物上移开,再次投向床上红绡那凝固着极致恐惧的脸庞,最后死死锁住那根贯穿咽喉的青玉簪。
“这根簪子,”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必须完好无损地取出!连同任何可能崩落的碎片,一丝一毫都不能少!”他的目光转向许青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沉重的托付,“你,亲自来!”许青梧迎着他的视线,没有任何迟疑,微微颔首。
她迅速从布包中取出几样特制的工具:一把小巧但极其锋利、刃口闪着寒光的薄刃柳叶刀,一把带有细密锯齿、专用于处理硬物嵌入的细锉,还有几根头部带有微小钩爪的探针,以及更多洁净的油纸和棉布。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俯下身,凑近那根致命的簪子。
鹿皮手套包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簪尾露在外面的冰凉玉质部分,感受着它的质感和稳固程度。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反复扫描着簪子刺入皮肤的角度、深度,以及周围组织被撑开、撕裂的状态。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模拟着拔除时可能遇到的阻碍和簪体内部可能发生的碎裂情况。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翠儿压抑的抽泣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裴子珩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他站在一步之外,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许青梧和那具尸体笼罩其中。
他紧紧盯着许青梧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簪子内部的结构。
终于,许青梧动了。
她没有选择直接拔除。
只见她左手极其稳定地捏住柳叶刀的刀柄,刀尖精准地避开主要血管的位置,沿着簪子刺入点周围皮肤被撑开、撕裂最严重的几处边缘,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划开。
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刀刃只切开最表层的皮肤和少量皮下组织,目的是为了释放簪体刺入时造成的张力,减少拔除过程中对周围脆弱组织的二次撕裂和对簪体本身的挤压。
鲜血,暗红粘稠,随着刀尖的移动,极其缓慢地从新的切口边缘渗出,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感。
许青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裴子珩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连翠儿的抽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失。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只剩下刀刃极其细微地切割皮肉组织的、令人牙酸的微弱声响。
许青梧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混着未干的雨水,顺着鬓角滑落。
她浑然不觉,全副心神都凝聚在刀尖和那根冰冷的簪子上。
初步的释放切口完成。
她放下柳叶刀,换上了那把带有细密锯齿的细锉。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谨慎。
细锉的尖端,并非接触簪体本身,而是极其轻微地探入簪子与周围血肉挤压最紧密的几处缝隙之中。
她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耐心和微操,用锉尖上那些细小的锯齿,轻微地、一点一点地锉磨掉紧贴在簪体玉质表面的、已经凝结的部分纤维化血块和组织粘连。
这是最精细也最危险的步骤。
力道稍重,就可能直接损伤本就可能内部已有裂痕的玉簪本体,导致其在拔除前就崩碎;力道不足,又无法有效解除粘连。
许青梧的手稳得如同磐石,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猎物前的最后一瞬。
细锉在她指尖下,发出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裴子珩的掌心,不知何时已攥满了冷汗。
他看着许青梧额角不断滑落的汗珠,看着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被他斥为“荒谬”的女仵作,此刻展现出的技艺和专注力,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粘连的解除似乎完成了一部分。
许青梧再次更换工具。
这一次,她拿起了那根头部带有微小钩爪的探针。
探针的尖端,如同最灵巧的昆虫触角,极其精准地探入簪子刺入创口深处、肉眼难以观察到的区域。
她屏住呼吸,凭借着指尖传来的细微触感和多年经验形成的直觉,小心翼翼地用那微小的钩爪,探查着簪体在血肉深处的状态,试图勾住任何可能已经崩落、嵌在组织里的微小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烛台上的蜡烛又短了一截,蜡泪堆积。
终于,许青梧收回了探针。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极其稳定地伸出双手。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簪尾那冰冷的莲花雕饰。
她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极其稳固地捏住簪尾,指腹感受着玉质的冰凉和光滑。
右手则覆盖在簪尾上方的创口周围,掌心虚按,并非施加压力,而是为了在拔除瞬间尽可能稳定住周围的组织,防止剧烈晃动造成二次损伤。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凝聚心神,又像是在最后一次感知簪体在血肉中的状态。
房间里落针可闻。
下一秒!许青梧的双手骤然发力!动作并非粗暴的猛拽,而是一种极其稳定、匀速、沿着簪体刺入时角度的精确反方向——斜向下方,沉稳而持续地向外牵引!“呃……”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创口深处传来。
那是玉质的簪体与紧密包裹它的血肉、软骨乃至骨骼摩擦发出的声音。
随着簪体的移动,暗红发黑、粘稠得如同半凝固膏状的血块,混合着破碎的组织碎屑,被从创口中缓缓带出。
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裴子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许青梧的双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她控制着拔除的速度,眼神锐利地锁定着簪体一点点暴露出来的部分。
一寸、两寸……碧青的玉质逐渐从暗红的血肉中剥离出来,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污和细碎的组织。
当簪体终于完全脱离创口,被许青梧稳稳地握在手中时,裴子珩才猛地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长气。
那根染血的青玉簪,长约七寸,簪体在烛光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但簪尖部分,赫然可见几道细微的、如同冰裂纹般的白色痕迹!尖端更是崩落了一小块,留下一个微小的缺口!果然碎裂了!许青梧立刻将取出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早已铺好的数层洁净油纸上。
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拿起另一把更细的镊子和探针,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俯身凑近红绡咽喉处那个汩汩冒出暗红色血液的、深不见底的可怕创口。
镊尖和探针如同拥有了生命,极其精准地在翻卷的血肉和断裂的软骨间探寻、拨弄。
她的动作快而稳,每一次深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很快,几片极其微小的、边缘锐利的青白色玉质碎片,被她的镊尖如同探囊取物般,从血肉模糊的创口深处一一夹出!最大的也不过米粒大小,最小的细如尘埃。
每一片碎片被取出,都带着淋漓的血迹,被她极其小心地放置在油纸上那根主簪的旁边。
当最后一片细小的碎片被确认取出,许青梧才缓缓直起身。
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额前的碎发更是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呼吸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但她深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亮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纯粹属于完成了一项艰巨挑战后的光芒。
她拿起一块洁净的湿布,仔细地擦拭掉手套上沾染的血污,然后才指向油纸上那根染血的青玉簪和旁边几片细小的碎片。
“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晰稳定,“凶器在此。
簪体尖端崩裂,碎片已尽数取出。
创口深处及边缘,亦未再发现残留。”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根簪子上,“此簪玉质上乘,雕工精湛,非寻常匠人能为。
其缠枝莲纹样式,亦非时下流行,倒有几分……前朝古意。”
裴子珩的目光死死钉在油纸上那根染血的青玉簪和旁边几片刺目的碎片上。
簪子本身的精美与它刚刚造成的恐怖创口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许青梧的话,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他翻腾的心湖。
前朝古意?金箔碎屑……靛青石末……前朝古意的青玉簪……这三样东西,如同三条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毒蛇,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扭动、缠绕,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
有什么东西,似乎就在这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阴影下呼之欲出,却又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牢牢遮挡。
“收好!”裴子珩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是对赵成,更是对自己,“连同杜小姐指甲缝中取得之物,一并严密保管!即刻送回刑部证物房,加双锁!除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是!大人!”赵成肃然应命,立刻上前,极其小心地用多层洁净油纸将染血的玉簪、碎片以及许青梧之前包裹好的金青碎屑层层包裹,再装入一个特制的硬木小盒中,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千斤重担。
裴子珩的目光从证物上移开,如同冰封的刀锋,再次扫过床上红绡那死不瞑目的脸,扫过地上崩溃的翠儿,最后落在那奢华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房间。
他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连环凶杀,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用如此嚣张而诡异的方式接连发生。
凶手是谁?他为何要杀杜婉容和红绡?这金箔、靛青石末、前朝古玉簪……究竟指向何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和冰冷的愤怒,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扣在他的肩上。
他猛地转身,绯色官袍的下摆在粘稠的血腥味中带起一股冷风。
“走!”只一个字,斩钉截铁。
是对许青梧,也是对他自己。
此地已无可久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两样微末的证物和这根染血的玉簪。
必须争分夺秒!必须赶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撕开这迷雾!许青梧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包,拎在手中,最后看了一眼红绡咽喉处那个狰狞的血洞,深琥珀色的眼底一片冰封。
她转身,跟上了裴子珩大步离去的背影。
两日后,刑部衙门的偏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裴子珩端坐于主位,面前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摊开着杜婉容和红绡两案的卷宗,着证物细节的图样:金箔碎屑、靛青石末的显微形态、以及那根缠枝莲纹青玉簪的精细摹本。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两日来,刑部上下如同绷紧的发条,所有力量都投入到了这两桩骇人的命案中,然而进展却微乎其微。
那金箔与靛青石末的来历如同石沉大海,玉簪的样式也询问了多位资深玉器行家和古董商,皆言此等古拙莲纹,确非本朝流行,但具体来源,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门被轻轻叩响,赵铁山一脸疲惫却强打精神地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大人。”
“说。”
裴子珩没有抬头,目光依旧锁在卷宗上。
“杜府那边,查了所有进出记录和可疑人等。
杜小姐出事前几日,只接待过几位手帕交和族中女眷,并无外男接触。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审了几遍,也没问出什么异常。
杜小姐平素性子娴静,极少与人争执,更无仇家可言。”
赵铁山的声音带着无奈。
“揽月阁呢?”裴子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红绡的恩客名单查了,近期的都盘问过,虽有几位官身,但事发当晚基本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她死前骂的‘晦气东西’、‘不识抬举’,龟公们说像是抱怨某位出手不够阔绰或纠缠不清的客人,但具体是谁,谁也说不清。
翠儿那丫头吓破了胆,再问也问不出新的东西。”
赵铁山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而且……大人,这两边,实在扯不上关系啊。
一个是深居简出的尚书千金,一个是迎来送往的青楼花魁……这……”裴子珩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正是此案最诡异、也最令人费解之处。
两个身份、地位、生活轨迹截然不同的女子,为何会被同一个凶手,用同一种残忍而带有仪式感的方式杀害?那诡异的金青之物和玉簪,是唯一的纽带,却也是最大的谜团。
“继续查!”裴子珩的声音冰冷,“重点查那两样东西的来源!还有玉簪的出处,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线索!”“是!”赵铁山领命,正要退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城东……城东白鹤书院!出……出事了!苏……苏山长他……他死了!”“什么?!”裴子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书案上的卷宗都被震得哗啦作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白鹤书院!山长苏文清!那是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更是太子殿下的启蒙恩师!“怎么死的?”裴子珩的声音如同寒铁相击。
衙役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七窍流血……桌上……桌上放着一杯茶……旁边……旁边……”他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也插着一根……青玉簪子!”轰隆!裴子珩只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第三根!第三个人!就在他全力追查前两桩命案、焦头烂额之际,凶手竟如此猖狂地再次出手!目标,竟然是清流领袖、太子之师苏文清!一股狂暴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中猛烈地翻腾、冲撞!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紫檀木书案上!“啪!”一声巨响!厚重的书案竟被他这一掌拍得木屑纷飞,桌面赫然出现数道蛛网般的裂痕!“备马!去白鹤书院!”裴子珩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的咆哮,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怒。
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官袍,看也不看那裂开的书案,大步流星就往外冲,绯红的袍角带起一股凛冽的杀气。
“许青梧呢?”冲出门口时,他猛地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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